泰迪先生

RK800>>>請你現在來會議室。

從福勒隊長房間走出來的安德森副隊長和RK800進入會議室4分19秒後向它發送訊息。

「請問有什麼事嗎?」

「就是,呃,你跟蓋文怎麼樣了?」

「『怎麼樣了』是指?」

「就是,他近來都不在狀態。」

「里德警探的辦事效率提高,工作上都完美完成,不明白『不在狀態』的意思。」

「幹,康納,用你的機械語跟他說。」

「副隊長的意思是,里德警探的心理狀態為其身體帶來非常明顯的負擔,即使工作上完成得多好,這樣下去容易造成創傷。」

「他現在就跟一台覆讀機一樣只會『嗯』和搖頭,『嗯』他妹啊!」

「請放心,里德警探現在的狀態對性命並沒有直接影響,肉體上的疲累也有在休假中獲得休息。」

「他媽的蓋文是人!不是什麼仿生人!他這樣下去就會跟以前的我一樣。」

系統選擇不予以回應。

「幹!就是對活着沒有希望啦!幹!去茶水間也不摸魚,也不玩手機,他媽的雙眼無神都不知道有沒有看到我們。」

「你們在關心里德警探。」

「當然會啊!每天看他就跟見鬼似的!總之,你好好看着他,別讓他繼續下去,就是做點什麼去!」

「明白。」

       

它再次為保護里德警探而大範圍受損,也是後背位置。

「奈因斯,感覺還好嗎?」

「是的,機體已完全修復。」

RK800退後讓它穿上衣服。

「漢克送里德警探回家了。」

「好的。」

「等等,先別……」

RK800捉住它的手搖搖頭。

「當我看到里德警探看着受傷的你,我覺得他的眼裡有什麼不同,就是……他的眼神已經死了。」

系統解釋這是人類特有的形容方式。

「但你怎敢,怎敢這樣對他。」

「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。」

RK800憤怒地盯着它,然後又一臉悔疚。

「對不起,我擅自深入你的資料數據區域,因為以你上次的損壞程度並不可能導致如此重大的錯誤,而且剛好是要與里德警探成為拍擋前的那一刻,時間點太過剛好,加上你的行為模式大幅轉變,這讓我很好奇。」

這就是異常仿生人與它的分別,擁有好奇心。

「你明明記得所有事,為什麼要裝作失憶?」

「一切為了完成任務。」

「但你讓里德警探傷心了。」

「感情於我並無任何意義。」

「你知道里德警探出現自毀傾向。」

「我一直留意他的身體健康和精神狀態,我會在發生意外前阻止他。」

「不,你留意的都只是系統顯示的數字。」

「破案率提升,里德警探也會––」

「你從來都沒有關心過里德警探。」

它沒有人類所謂的關心,只有對應人類行為所選的行動方案。

「這也是你任務的一部份嗎?對你的拍擋置之不理,保護拍擋安全包括讓對方慢性自殺?我不認為這對於凡事要求完美的你是最好的決定。」

系統需要調整2秒才能作出回答。

「對於投入過量感情的里德警探,這是最好的決定。」

「不論是友情或是愛情,那也是屬於人類的感情,你不能去否定它們的存在。你可以拒絕里德警探,但不能這樣迴避,這是對他的不尊重,更何況是建立在欺騙上。」

「這是我與你程序上的不同,我不需要感情,更不需要討好人類。」

「但現在你的服務對象對你的服務不滿意。」

系統分析中,不能回應。

康納微笑着握緊它的手,皮膚層褪去,很快又變回原狀,康納皺起眉頭。

「你不接受異常程序?」

「我不需要。」

「有天你會需要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

完美執行任務是它的宗旨。

與RK800的對話讓系統檢視它所執行的方案,對別人而言它的行動方式有重大缺憾,方案需要被修正。

回到里德警探的家後,發現里德警探在喝啤酒,桌上有一瓶安眠藥。

「里德警探,為什麼要購買安眠藥?」

里德警探皺起眉頭。

「失眠。」

「請問有什麼我可以做的嗎?」

里德警探詫異地看着它。

「我有什麼事可以幫助你的嗎?」

「……滾。」

「如警探對我的服務不滿意,應直接提出。」

「你……在說什麼?」

里德警探大力拍撃桌面並站起身。

「你他媽的不是他!」

它被里德警探揪緊衣領,系統分析里德警探在遷怒它不去看顧他。

「為什麼,為什麼你不能讓我一直這樣下去,為什麼現在又要裝好心!?」

「我擔心你的身體。」

「這只是你該死的系統要你這樣說!」

系統選擇不予以回應。

「他媽的爆一爆就連性格也轉了,到底是什麼爛系統!」

里德警探開始抽泣,對於對方的情緒不穩和積累的壓力,系統考慮安撫的可行性。

「還不如一直以來都是現在這個鬼樣……這樣的話,只少我……」

里德警探搖搖頭,並沒有進行補充說明。

「警探,你希望我是異常仿生人嗎?」

里德警探皺起眉頭。

「這有分別嗎?」

「如果我有同理心,我就能更好地解決警探的煩惱。」

「你覺得我需要被你同情嗎?」

系統為考慮方案混亂了3秒,最後它選擇進行安撫。

它輕輕用手擦過對方一邊眼淚,正要擦另一邊時被對方擋住。

「我恨你。」

       

凌晨1時10分2秒,它檢測到里德警探的心跳和呼吸頻率變慢,走進房間後看到安眠藥只剩下半瓶。系統立刻傳召計程車,並搜尋出對應方案。它到浴室拿出水桶放到地上,幫里德警探躺側後進行催吐,催吐後里德警探半昏半醒,沒有說話。它拿過紙巾幫對方擦了擦後便抱到外面的計程車直達醫院。

病房外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,安德森副隊長和RK800衝進來。

「我收到通報說里德警探進醫院了。」

「該死的,奈因斯你最好解釋清楚。」

「里德警探嘗試服用安眠藥自殺。」

「什麼!」

安德森副隊長轉而看向處於昏睡狀態的里德警探。

「他才不會幹這種蠢事。」

「漢克,你曾經沉迷於俄羅斯輪盤。」

「……反正這件事跟你脫不了關係,我不是叫你要好好看着他的嗎?」

「是的,所以我一檢測到警探的身體狀況便帶他過來。」

「我是說你們平日的相處。」

「是的,我有一直看管着警探。」

「我叫你照顧他!不是該死的『看』!你到底理解上有什麼毛病!?」

「也許我可以了解?」

RK800對它伸出手,它握住了。

「你的示好行為刺激了里德警探。」

「直接提問能更有效直接了解問題所在。」

「難道你的分析系統認為這是對虛弱的里德警探最好的選擇嗎!?」

「我是軍用仿生人,與擁有完善感情處理系統的你不同,我只需要服從命令。」

它接下了RK800揮過來的拳頭。

「你知道我沒有痛覺,而你的個人感情會造成我不必要的耗損。」

「你為什麼不肯異常!這樣不就能更好地理解感情嗎!?」

「我只需執行里德警探的命令和要求,如有需要,他可以直接命令我進行討好行為,異常與否並不重要。」

RK800的樣子變得更為猙獰,它捉住對方另一隻手。

「你這個––」

「夠了,你們兩個都給我停手。」

它放下了捉住RK800的雙手。

「奈因斯,你只管聽命令嗎?」

「是的,副隊長。」

「早知道會發生到如此地步,就叫福勒下命令好了。我問你,現在福勒不在,你聽命於我嗎?」

它聽命於底特律警察局的最高權力––福勒隊長。在特殊情況下,它聽命於次級的安德森副隊長。

「是的。」

「咳咳。奈因斯,我現在命令你接受康納的連接,不得拒絕。」

它往RK800的方向舉高了手。

「漢克,這是?」

「你現在讓他異常不就可以了嗎。」

RK800驚訝地點點頭,大力握上它的手,彼此接觸的皮膚層退去。

「你會明白里德警探的痛苦。」

       

蓋文張開眼睛,房間內的昏暗顯示現在是晚上。他看向一旁的紅色指示燈。奈因斯走過來幫蓋文坐起身,再拿起旁邊插有飲管的水杯舉在蓋文面前。待蓋文喝光暖水後,奈因斯便將水杯放回原位。

「現在幾點。」

「凌晨4點19分,你自進行洗胃後昏睡了26小時16分5秒。」

奈因斯的紅色指示燈正高速運轉,看着就礙眼,蓋文撇開了眼。

「你可以走了。」

「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需要有別人來照顧。」

「我醒了,我可以照顧自己,你可以走了。」

奈因斯彎下腰,額頭抵在對方額頭上,蓋文低呼一聲。

「蓋文。」

蓋文睜大雙眼,加重呼吸。

「對不起,我欠你太多了。」

「你……你什麼也沒欠我,現在,離開。」

奈因斯將手覆蓋在蓋文臉頰上。

「我欠你一個吻。」

END